果戈里在塞西莉亚的要求下,领着少女来到了书房兼他的卧室。
然而塞西莉亚丝毫没有感觉到这间房间有书房的感觉——各种生活垃圾堆放在地上,偶尔会看见一两只爬虫爬过。沾着食物残渣的盘子就堆放在书桌上。总之一片狼藉的书房使得塞西莉亚没有落脚的想法。
而同样作为果戈里日常生活场所而频繁出没的浴室厨房和卫生间也是同样的惨状。
塞西莉亚作为人偶可真好呢!果戈里这样想。
即使是五十岁的人,被女孩子看到生活如此糟蹋的一面都会害羞的吧。
更何况果戈里正值壮年。
“我是老爷雇佣而来协助作曲的助手,可不是女仆喔。”
她这么说着,却从带来的旅行包里翻出一条白褶边的围裙,帮忙收拾了起来。这花费了足足一天的时间。
第二天开始,二人总算可以安心的开始工作了。
果戈里躺在沙发上,而塞西莉亚就站在窗边听写果戈里的剧本。
“她······说道。”
塞西莉亚的笔尖飞快的在白纸上写下了字母,留下了清晰的“沙沙”声。
果戈里没说一句话,她都以骇人的听写速度静静地在纸上写下字母。
他看见后惊讶的瞪大眼睛。
“真快啊。”他说道。
听到褒奖,塞西莉亚自袖口脱下了白色的蕾丝手套,露出了看上去有些粗糙的左手。果戈里看见中指和食指内侧以及大拇指上清晰可见的老茧。
“这是在成为自由作曲人偶时接受培训所留下的痕迹,当时的听写速度必须达到美妙十一个词汇才算合格。所以我可以把老爷所说的字一个不漏的记录下来。”
“原来如此······啊,刚才说的不用记录,只要将我说的剧本内容记录下来就可以了!”
果戈里继续口述,虽然途中休息过几次,但是作为首日开工,还是很顺利的。仅用一天时间就写好了第一幕。
原本的故事框架在脑海中已经成型了,所以成文时并没有多少卡顿。
同时,果戈里发现,塞西莉亚无论是作为听众还是助手都非常出色。她最初给人一种沉稳而沉静的映像,进入工作后也很好的表现出了这种特质。在听写时还会帮忙改正一些语句和错误的用法——这些都是她自己改的,并没有说出来。而且她写的时候非常安静,只能听到纸上留下的“沙沙”声。如果闭上眼睛的话,大概会误以为是自己在写吧。每当果戈里询问她写到哪里的时候,塞西莉亚都会用清冷而清晰的声音朗读前面写下的内容,听上去就是享受。
经她之口,无论怎样的文章听上去都让人身临其境。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应当普及的。
果戈里深刻的意识到了人偶的优势。
而接到任务的塞西莉亚都会整夜研究这一幕的剧本,然后反复推敲琢磨这一幕改搭配的曲子。果戈里总是半夜被悠扬的小提琴声吵醒。但是伴着这个他所说的听起来有些悲伤却让人感觉幸福的曲子,他很快便入眠。
第二天果戈里却没有发现塞西莉亚有任何疲倦的样子。塞西莉亚回答的是“只需要适当的休整就能维持基本的活动需求。”
果戈里便猜测也许是塞西莉亚在天亮前会关闭引擎或动力源让自己的机械冷却一下什么的。或是回到公司后会有专门的人来保养更换一些部件。
而闲来无事的时候,塞西莉亚也会帮忙做一些家务。果戈里一般只吃电话订餐经由配送员送来的食物,单调而又乏味。但是塞西莉亚却将手上有限的食材发挥到了极致。
有着入口即化的浓稠汤汁的蛋包饭,将各种当季水果蔬菜与米饭蒸熟的烩饭,旁边小湖中钓到的一些鱼类如翻车鱼鳜鱼鲮鱼等淡水鱼,会被做成炸鱼薯条,烤鱼或加入番茄汁烹饪。每天果戈里都能吃到最普通的食材做成的不同的顶级料理。
果戈里用餐时,她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不一起。
劝她一起时,她就只说“之后会一个人吃的”并不退让,虽然确认过她能喝下液体,但是不能食用固体食物吧。这么想来,也许之后她会一个人在不知道的地方喝机油也说不定。
想象一下,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副超然的画面。
——能一起吃就好了。
他只是这样想着,并没有将愿望说出口。
虽然和母亲长得完全不同,但是那和记忆中母亲料理时的背影极其相似。总是觉得,异常的安心而温暖。而凝望着这样的她的果戈里,不知为何心中的情绪总会不知不觉被悲伤填满,刺激的眼眶有些发热。像这样的有他人闯入自己生活的感觉,他再清楚不过。
——如今的我,过着非常寂寞的生活。
曾经,在玄关处等待着前去采购的母亲回来,内心的欢悦。
夜晚睡觉时,发现母亲就在身旁,便能够安心睡去,内心的安心感。
什么也不用做,就算闭着眼睛也知道家人就在身边的事实。
而所有的记忆,都在无情的告诉果戈里一个现实——他所承受的是沉重无比的,孤独,
他也许早就知道自己是多么孤独的一个人。
但他选择酒精和毒品来麻痹自己,让自己活在梦境之中,逃避着一切。
——既然这样,干脆死掉就好了!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活着。让我死去啊!
心脏,脉搏,呼吸都停止吧!让我的胸口被子弹射穿吧!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孤独的活着而已。
——决定性的伤口是无法愈合的。
塞西莉亚毫无征兆的突然闯入,让果戈里认识到自己尚且还活着。自己仍然在面对着沉重无比的孤独时,任然在苦苦挣扎着。
白色的女孩就像一块石头,看起来很轻,平淡无奇。但是投入到风平浪静的湖泊时,激起的涟漪还是让每个人都清楚的感受到了那一份异样。
感觉就像,就像在茫茫宇宙中飘荡的彗星。
在进入大气层中炸裂的景象。在外人看来不过无足轻重。
但在湖中挣扎的人的眼里,这种景象——
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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